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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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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突然攔著自己面前的和尚,城主不由得想笑。他久不出城,偶爾也能聽說如今小世界的修士身心浮躁,登仙得道的仙途怕是遲早要斷。

彼時他還不以為然,如今見了這個和尚,才算知道是什麽意思。

一個金丹修為的和尚,竟然向他誇下這般海口?分明是活著嫌命長啊……

“本尊倒要見識一下,是你先讓我在苦海回頭,還是我先送你上西天見佛祖。”

城主此刻動了真氣,不消和尚開慧眼,僅用肉眼就能分辨。他的身體急速變大,眨眼的工夫就已經蓋著兩層小樓的酒館屋頂平行。原本柔軟的皮膚也跟著發生變化,像是覆上了一層堅硬的深色鎧甲,刀槍不入。

靈璧自然不能讓和尚一個人承擔,事情是因為自己而起,寒松要是真的被城主送去西天見佛祖,自己這心魔就算是種下了。

咱們修行之人,講究的就是一個不欠因果。即便身死道消,還有一縷命魂就可以重新來過。

“和尚,你往後退!”

靈璧手持雙劍沖了出來,一劍指天,劍光直沖霄漢,氣勢磅礴。另一劍指地,寶劍樸實無華甚至還帶著幾分銹跡,偏偏劍鋒削鐵如泥。

身為巨劍尊者的弟子,靈璧身上是有些寶物的。她這兩把佩劍,百年前原屬兩位來尋巨劍尊者鬥法的修士,皆是元嬰大能的本命佩劍,落敗之後就佩在了靈璧腰間。

兩把佩劍原先喚作什麽並不重要,靈璧給它們起了新的名字。

一曰倚天,一曰青虹。倚天立天威,青虹殺萬人。

能成為這方小世界裏高嶺門派出探金杯秘境的人選,靈璧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。

“一個本該六根清凈的出家人,做什麽英雄救美?”

城主才不管他們兩個誰要和自己鬥法,反正都不是他的對手。

元嬰大能已經不再需要乾坤袋和戒子空間,所需之物統統存在識海,心念一動就會出現在面前。懷著要讓這位女修給他生個兒子的念頭,城主對靈璧沒有殺心。兒子都說了,是個禿頭打傷的他。

不用猜也知道是這個臭和尚,不在廟裏吃齋念佛,跑到百子千孫城來搗亂。

“我輩修士逆天而行,明知回頭是岸,本尊也要逆流而上。”

大頭城主輕飄飄的撂下這麽一句話,也不等和尚開口度他,瞬間身體就被大片的黑色迷霧所包圍。黑色迷霧越聚越濃,到徹底看不清城主的身影時,它有開始向外擴散。

靈璧拽著寒松向後退了數步,攔在和尚前面,手腕翻飛甩了幾個劍花,劈向正朝著他二人彌漫而來的黑霧。劍光一閃,黑色的迷霧被斬斷向兩邊退散。可不過眨眼功夫,就再度匯集在了一處。

靈璧雙劍斬過的位置,劈裏啪啦的在地上掉了一層黑色的細小蠱蟲。外殼堅硬,撲閃著透明的雙翅掙紮著試圖再次飛起,相對於身體顯得巨大的口器不甘的伸縮著。

“和那位小城主的蟲子一樣。”

眼神夠尖,靈璧一眼就發現了個中的玄機。什麽黑色迷霧,明明就是蠱蟲軍團啊。

提醒了和尚,她將青虹劍收入劍鞘,手背翻轉朝虛空一抓,握了一個白色的瓷瓶給寒松遞了過去。

“吃一顆。”

每位師父在弟子出門前都要交代三句話。

一,不可亂做承諾,道心不穩他日入魔。

二,不可殺人作孽,尋仇追殺可不是好受的。

三,就是不能亂吃別人給的東西,防人之心不可無啊。

關於第三點,北山寺的大和尚特別提醒了即將出門的寒松,咱們和尚可千萬不要隨便吃道友們給的東西。

雖說不知道主持是什麽意思,可既然特別交代了,個中一定有深遠的道理寓意。

於是看著靈璧遞到自己面前的瓷瓶,寒松搖了搖頭:“貧僧不吃。”

靈璧沒想到和尚會拒絕自己,眼看蠱蟲就要圍將過來,連忙解釋了起來:“這是我自己煉的,服用不敢說百蟲不侵,也能杜絕大部分的叮咬。丹藥的原料裏沒有靈獸肉,你放心吃。”

說完這句靈璧又覺得不大對勁,和尚在酒館裏吃酒吃肉都不忌諱啊,這會兒怎麽又守起清規戒律來了。

自己先從瓶中倒了一顆出來,她往口中送了一顆咽下,張開嘴給和尚演示:“你瞧,甜的!”

話音剛落,準備再度說服寒松的話尚未出口,靈璧只覺得肩頭上莫名一重,似乎落上了什麽東西。緩緩的歪過頭去,正對上一雙蟲子的覆眼,前肢像蚊子一般摩挲著巨大的口器,仿佛只要靈璧稍有輕舉妄動,它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口器紮進她的脖頸處。

身上汗毛豎起,靈璧肩頭的蠱蟲個頭是黑色蟲霧中個體的百倍,沈甸甸的很有分量。緊張的咽了咽口水,靈璧手背再次緩慢的翻過,白色瓷瓶消失在虛空之中。

“不吃就不吃吧。”

靈璧沖著寒松無奈的開口,反正吃了也沒啥用。

“本尊的元冥毒蟲咬上一口,管叫你真神下凡都沒得醫治,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。”

濃濃蟲霧之中傳來城主譏諷的話語,仿佛大局已定,這兩個小輩在蟲霧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。

而這元冥毒蟲停在靈璧肩頭,一雙覆眼卻死死的盯著對面不遠處的和尚寒松,似乎只要寒松一動,它就會揮動雙翅沖將過去。

寒松立在原地,僧袍上的梵文隱約閃爍著金光,襯著他像是凡間廟裏塑了金身的羅漢。面容冷峻,寒松神色平靜如水,好似沒有瞧見正朝他圍過來的蟲霧一般,定定站在原地,脊背挺直如同松柏。

將禪杖再度用力向下一插,寒松雙手合十置於胸前,嘴唇微動,小聲的念起了經文。

“爾時,救苦天尊,遍滿十方界,常以威神力,救拔諸眾生,得離於迷途。眾生不知覺,如盲見日月,我本太無中,拔領無邊際。慶雲開生門,祥煙塞死戶,初發玄元始,以通祥感機。”

誦經的聲音太過微弱,以至於站在他對面的靈璧只見他唇動,卻聽不見除了蠱蟲雙翅揮舞的嗡嗡聲之外的任何響動。

停下一瞬,寒松目光凜凜,在黑色蟲霧將他徹底淹沒之前,看向了與他有緣的女施主。

“救一切罪,度一切厄。”

寒松的最後一句聲音要比方才大些,偏偏蟲霧將他包圍淹沒,數不清的蠱蟲盤旋穿梭時本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被無限放大,靈璧仍是沒有聽清。

只知道好好的一個寒松,已經被蟲子吞噬的連骨肉都不剩了。

元嬰城主的耳力卻是極好,明明和寒松之間尚有一段距離,將他口中小聲默念的佛經聽了個清清楚楚。

“和尚,念誦經文超度自己的也有用嗎?”

身為出家人,就該無欲無求,不要管別人的閑事才對。現在好了,把命也搭進去了吧?

圍繞自身的蟲霧散去,城主顯露出了身形,指節不似常人,帶著幾分青黑。手背處可見血管凸起,裏頭流淌著已經發黑的粘稠血液。

他擡起手來指著靈璧,不容置疑:“至於你,要還本尊一個健壯的兒子。”

說完這句,城主皺著眉頭,視線落在了地面上死去的蠱蟲身上。臉上寫滿心疼,咬著牙很是不滿。長嘆一聲,餘光看了看站在一旁,扶著酒館門柱時不時吐一口血的掌櫃身上,搖了搖頭。

右手並未擡起,只是指節收起半握拳頭,酒館掌櫃瞬間被抓了過來。跪在地上,掌櫃神色間皆是驚慌,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跡,露出已然發青的雙唇,顫抖著試圖去抱住城主的腿。

“父親……”

身為父親,城主對他似乎並沒有多少父子之情,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。

此刻的掌櫃已經被驚懼擊潰,顧不得自己的做法是否合適,超前縱身一撲抱住了城主的腳,高喊。

“父親!”

淒厲的呼喚並沒有喚醒城主與他的父子之情,一腳踢開抱住自己鞋面的兒子,城主再次從識海中喚了大片的蟲霧出來。

只是這次的攻擊對象,不是靈璧更不是寒松,而是酒館的掌櫃,城主自己的兒子。
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
聲嘶力竭的哀嚎響徹雲霄,每個聽到的人仿佛都可以切身的感受到他所承受的苦痛。

黑色濃霧中的蠱蟲每一只都盡情的吞噬著酒館掌櫃的血肉,就連連接骨肉的筋脈也不放過,沒等靈璧反應過來,蟲霧散去,世上就再無酒館掌櫃這個人了。

白骨上還殘存著幾縷血線,仍有蠱蟲貪戀舍不得離去,在暗紅色的血色處盤旋。

城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滿臉寵溺的看著再度聚集起的黑色蟲霧,臉上絲毫沒有喪子之痛。不僅沒有半分悲痛,反而笑瞇瞇的看向靈璧。

“現在你要還我兩個兒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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